神經多樣性
午後閱讀一篇商周的文章,完美地呼應了我最近的心情。這篇文章透過報導特斯拉創辦人Elon musk的故事,討論了神經多樣性(neurodiversity)的主題,也就是在社會行爲、學習能力、心境及其他心理功能上有變異的人。這類型的人,普遍一般社會上會將他們污名化為「神經精神疾患」,因為這類的患者包括過動症、自閉症、 書寫/讀寫障礙、甚至是動作障礙的疾患。作者先點出了這個偏見,並為其正名。接著進一步探討這樣類型的人在職場的優勢與缺點,聚焦在如何協助這些人充分發揮他們的優勢,從而推動他們的工作。協助公司甚至是世界的進步。
講起來好像很美好,看起來這類的小孩好像都是天資聰明,人生一路順遂。其實不然。主要是像這樣的優勢很多都會受到小孩其他方面的行為所影響,而無法發揮,甚至被埋沒了。比方說,因為專注力不足,縱使他有天份,也會因為神經多樣性的問題而使他的學習效率低落,沒辦法在求學的過程中順利地習得他所需的基本知識和技能,進而發揮他的優勢。又或者是他有社交互動的障礙,使他根本在團體生活中無法生存,常常發生衝突,更遑論像報導中所言那樣討論工作與生涯的規劃。


就像我們家小哥的故事一樣,剛升上小一的那一年真的過得是風風雨雨。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衝動性、多話、發出聲音,經常干擾上課的秩序。也讀不懂別人的表情和意志,經常與別人發生衝突,甚至讓老師誤以為他是故意在霸凌同學,而且屢錯不改。有時候,他還因為這樣被請去校長室獨自吃點心,無法和同學一起玩,並寫悔過書承諾不再犯同樣的錯誤。我大概每個月都要被學校老師約談好幾次,請我們家長一起想辦法,看看應該如何處理這個問題。
 
也因為這樣,雖然小哥的症狀不是很嚴重,但我後來還是選擇讓他吃藥了。我不希望這些事情會影響他在學校的學習狀況,也不希望學校的處置在他小小的心靈裡留下陰影。想想一個才小一的孩子,已經要被校長叫到校長室裡寫悔過書,到底是犯了甚麼天大的罪?我太太後來看了他寫的悔過書,雖然笑笑的說:「沒想到他的英文程度這麼好,居然能夠寫出這樣文情並茂的悔過書。」但她卻是一邊說著一邊淚流不止。

上述發生在我兒子身上的坎坷故事,是因為在現實神經傳統性(neurotypical)的框架下,他們不被了解。其實,他們是「不能,而不是不為」,所以一直問他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是沒有意義的。因為實際上,他已經被你罵得很煩了,他也想好好表現,不要再被罵,或者不要再因為行為問題而被剝奪遊戲時間。小孩其實是生活得很辛苦的。
 
在臨床上,真的經常遇到像我這樣困擾的父母親。因為他們想幫助他們的小孩,但不得其門而入,所以需要專業人員來協助他們。就像小哥的例子一樣,不只是藥物,由心理師和職能治療師主導的持續性行為治療也是不可或缺的。
 
報導中當然也提供了不少方法,但我個人的經驗是,每個小孩的個別差異真的很大,必須根據每個小孩的情況來設計屬於他們的學習和適應方式,這是最重要的。所以,無論是醫師還是治療師,都需要花很多時間與小孩、家長,甚至學校老師進行談話,才能獲得更多有用的資訊來幫助這個孩子。
 
就像有些學校有針對不同小孩提供額外學習支援 (Additional Learning Need, ALN) 的部門一樣,因為這些部門的老師深入了解班級情況,所以能夠提供真實的資訊,提供給不同的專業人員參考。目前,我們的職場可能還沒有那麼成熟,但我相信未來公司如果想要善加利用這類的員工,一定也會有這樣的需求。
 
小哥跌跌撞撞、風風雨雨地渡過了他的小學一年級,也遭遇了許多不被了解的人生挑戰。最近,好不容易升上了二年級,新學期開始,我再次去找老師談話。老師用明顯開朗、駕輕就熟的語氣告訴我,他在全校同年級的智力測試中排名第二,也稱讚了他這學期的表現非常出色和穩定。聽到這些事情,就像這篇報導一樣,勾起了我許多的回憶。回想過去的一年,這個小孩有多麼努力,當然也包括學校、老師、同學和我們全家的支持。所有這一切才有了現在可以分享的故事。家長會結束後,我和太太走出校門,彼此微笑打氣,並且慶幸湯時我們的勇敢面對,是正確的。
 
我之前讀過另一篇報導,它這樣讚美這類人。報導說,我們社會的進步很大程度上都要歸功於這些神經多樣性的人才。這句話雖然講的雲淡風輕,但我相信,也完全能體會,每個成功案例的背後都有一段漫長而不懈的努力,以及身邊長期支持的家人朋友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