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戀那件小事
談戀愛這檔事,發生在一個大學生身上時,感覺是美好的,大家都會替你高興。但如果是出現在青少年時期,反而變成了一個全家都不熟練、也不想多加著墨的話題,家長們甚至會用「傷腦筋」這種字眼來形容。
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?說到底還是因為年紀的問題。孩子還未成年時,父母會擔心他們的心智發展還不夠成熟,控制不了情感的衝動,導致問題發生;而成年之後,無論在情緒上、思想上,都可能比青少年時期來的周全一些,因此家長們普遍認為,這是個比較適合開始談戀愛的階段。

我就是在這個相對晚熟的年代長大的。記得我第一次暗戀女生,是在國中的時候,但我一直到上了大學,才第一次交女朋友。我的戀愛發展符合爸媽的期待,所以他們從來沒有因爲談戀愛的事約談過我,也沒操心過。
 
你問我覺得如何?認真回顧我過往的戀愛史,我覺得這樣晚熟在我個人成長的歷程中,並沒有帶來什麼好處。當然不是說要早點談戀愛才是好的,但在我的年代,男校女校壁壘分明,連見面講話、溝通學業的機會都沒有!我們與異性相處的經驗是非常貧乏的。但是,當我們進入大學之後,無論是課堂上的分組報告、社團的人際交流,甚至是就業後的部門溝通,我們都會頻繁與異性交手。
 
所以如果你問我,我會希望我的小孩早點學會欣賞異性、跟異性相處,甚至是談戀愛。畢竟有誰能料到,早期的金華女中會開始收男學生,搞不好過幾年北一女中也開始收男生了!時代迅速變遷,未來會怎樣真的很難預料,套句紐約樂透彩的廣告詞:「you never know!」

而青少年談戀愛這件事,真的也發生在我家了!
 
有一天,我接到大兒子的媽媽傳來長篇訊息,投訴兒子在手機上跟一個女生偷偷的聊天,花了很多時間,被她發現後,我大兒子還很憤怒、振振有詞的吿訴她:「我這樣做又沒有什麼不對,妳不要限制我!我就是要早一點開始學習跟女生相處、甚至是交往,這樣以後才不會婚姻不美滿!」他媽簡直氣炸了!
 
我聽到這件事的當下,並沒有覺得兒子犯了甚麼很大的錯誤,唯一有錯的就是衝動與情緒控制有點差,讓媽媽更加火大,就算是對的事也變成無理了!


於是,我找了個周末晚上,在我兒子嗑完了他最愛的一蘭拉麵後來跟他聊聊。

我先問他:「你對這位女同學的感覺是怎樣的?」兒子回答:「我覺得她是個很nice的人,EQ很高,喜歡幫助別人,喜歡聽別人說話,我看到她就會很想跟她說話,有些沒辦法跟爸爸媽媽說的,我都可以跟她聊。你不用擔心啦,聊天又不耽誤學業。」

聽完他的自述,我心裡有個底了。
 
首先,我正經地向他解釋了父母的擔心。重點不在「跟異性交往會耽誤學業」,而在於「與異性交往時分寸的拿捏」,特別是尊重對方的身體自主,避免過度的接觸。這個話題許多家長覺得難以啟齒,但在孩子情竇初開的階段,如何用他感覺舒服的方式,讓他理解和接受,是非常重要的。

講完嚴肅的話題後,我用比較輕鬆的態度對兒子說:「其實我剛剛聽完你說的那些,我是很開心的!」因爲當兒子邁入青少年,他和父母的關係開始變得緊張。我們在很多觀念上產生衝突,很可能導致他漸漸不與我們溝通他內心真正的想法,我們也擔心他因此去尋求其他不良的抒發管道。

我接著跟兒子說:「爸爸其實很羨慕你,羨慕你很早就有『the person』出現。你知道『the person』是甚麼意思嗎?就是你有『那個人』,這是成長過程裡很重要的一個心靈角色。」

我說的「那個人」,可以是男生,也可以是女生;可以指的是不同的人,當然也可以是同一個人。你有可能會覺得有些事跟這個人說很棒,但有些事你會選擇跟另一個人說,那你就會有很多位「那個人」。不過,重點不在於「那個人」的性別或數量,而在於他可以聽你說,也可以給你好的意見。

兒子聽完後,很認真的跟我討論「那個人」、以及「那個跟他聊天的女生」對他的意義。我感覺,這個女生對他而言,除了愛慕之情外,還多了一層重要的意義。

於是,我跟兒子說:「老爸的生命中也有像這樣的對象,當你能用這種角度去交朋友時,友情的深度、廣度,以及你們對彼此的價值會很不一樣。你們的關係比較能夠維持長久,而且不會因為時間、空間的距離,讓友誼褪了色。」

「不過,老爸也要提醒你一個可能的問題,那就是你們對彼此的感覺有可能是不相同的。你認為對方是你的『那個人』,但對方卻不這麼認為的話,會對你產生不小的衝擊。人際關係中的酸甜苦辣,是你人生必需學習的課題。」我接著說。
 
「因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觀,所以你必須學會尊重別人的選擇,也要去學著接受這種有點傷心、有點尷尬,但也收穫滿滿、充滿感激的友誼。在你傷心過後,也許你還是會想跟對方講講話,此時如果對方也樂意的扮演聆聽你心聲的角色,那你們之間也會轉化為一段很美、很令人羨慕的關係。」


講到這,我看著兒子臉上緬腆的笑容,很認真的跟我討論這件事和這個女孩,我感覺非常的滿足,而我也在心中默默的期許自己,能在他未來的人生中扮演某個「the person」。